咳喘
参考:心包炎 , 慢性支气管炎 , 水气凌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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例一 饮邪咳嗽
老年木工朱某,工作认真踏实,平昔作务辛劳,加之年高体弱,渐觉疲惫乏力。然仍一心为公,不暇休息。1974年4月初,天气乍暖还寒,不慎感受寒邪,啬啬恶寒,微微发热,并见咳嗽吐痰。投疏表宣肺止咳化痰之方,表解而咳嗽不已。连更数方依然全无效验,且疲惫益甚。停药十余日后,又来复诊,病未好转。改与止嗽散数帖仍不效,反觉全身蒸蒸发热,而以口腔表测之则体温正常,胸透亦无异常发现。于是余反复推敲,询知患者自感寒以后,心下时感塞闷不畅,经剧咳吐去痰液,心下塞闷之感可暂减轻,余始悟此乃饮邪为患,直书小青龙汤:
炙麻黄3g、桂枝3g、干姜1.2g、细辛1.8g、白芍6g、炙甘草4.5g、半夏9g、五味子3g、服三帖,咳嗽大减,体蒸已除,精神稍加,复与三帖,咳嗽全止,心下塞闷亦解,而仍有乏力之感,更方与补中益气汤调理善后。
例二 饮邪喘促
患者亦朱姓,亦为木工,年届占稀。素有气喘、心悸之病,入冬发作尤甚。平昔多痰、胸痛,并有心速病史,心率常在100次/分,早搏2~3次/分。听诊两肺可闻及明显哮鸣音。舒喘灵气雾剂,美喘清及强力安喘通之类西药常备不缺,服用数年病势依旧,至1995年12月13日始来就诊服用中药。当时咳喘甚剧。致使言语断续,几致不能陈述病情。吐白色痰液甚多,色带微黄。脉左细右小,舌质淡紫,苔白厚而干。诊为饮邪咳喘,治当蠲饮止咳平喘,拟小青龙汤法。
炙麻黄4.5g、桂枝9g、细辛1.5g、炒白芍9g、甘草3g、姜半夏9g、五味子6g、杏桃仁各9g、地龙12g、生姜三片
服三帖咳喘大减,服至八帖,气喘基本控制。但因天气暴寒喘急略加,原方麻黄用9g、,生姜改为干姜4.5g、,并加款冬、紫菀、当归各9g、,以此为基本方进退加减,服二十余剂咳喘得解。至1996年冬未见复发。
按:小青龙汤为仲景用治表寒里饮以致咳喘之主方。今时用治哮喘者甚多,而用治咳嗽者较少,其实《伤寒论》原文小青龙汤指征有“发热而咳”一条,而治喘仅属“或有”之证。柯韵伯亦谓小青龙汤加杏仁治咳嗽甚效。《伤寒论译释》云:“其证状则以咳嗽为主,喘与发热,或有或无,不过使用本方还须掌握以下两点:
1.本方之适应证多兼表寒,脉多弦紧兼浮。
2.表邪与水饮均偏于寒,故一般无口渴,舌苔多白滑。
而上述病例,一例外感寒邪兼里饮而致咳,一例为外寒引动伏饮而喘急痰鸣,均用小青龙汤使表解里和而咳喘自宁。由此二例亦可佐证仲景方用之得当,其见效之速,正有不可思议
者。
咳嗽痰喘。虽属肺热。然有气虚腠理不固。风邪侵肺。而嗽吐稀痰者。参苏饮。头痛身热。鼻塞喘嗽者。风寒也。芎苏散。若咳嗽不已。无表证者。此肺虚为痘毒所乘。补肺汤。喘胀便秘者。肺热也。黄芩泻肺汤。有汤水入口即咳而吐出者。肺胃热痰胶固也。先与栀子豉汤加葱白、桔梗探吐。后服如圣饮。面白手足冷喘促者。此虚寒也。白术散。亦有肺脘有痘。淫淫作痒。习习如梗。阻碍气道而为咳嗽。痘收自愈。有不咳嗽但喘者。若初出喷嚏。鼻流清水而喘。风寒客肺也。参苏饮。痘点干红。腹胀便秘而喘。毒盛气不舒畅也。宜清火解毒。有气虚不能逐邪外出。毒伏于内而喘胀者。乃闷痘证。不治。有泻后喘者。脾气下陷。虚火上拥。下气不续也。补中益气汤。有吐后喘者。胃虚不能制伏相火也。六君子汤。痘四五日。伏陷喘胀。必再攻发。复起可治。痘浆半足而倒 喘胀者。宜补兼攻发。复肿灌为吉。有误服参、 腹胀而喘。枳壳汤。有痘密以致鼻塞。
而口中气促似乎喘者。非喘也。以喘治之误矣。
治久患气嗽,发时奔喘,坐卧不得,并喉里呀声,气欲绝方。
麻黄(去节三两) 杏仁(去尖皮两仁者碎三两) 紫菀(三两) 柴胡(四两) 橘皮(四两)
上五味,切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半,去滓,分三服,一剂不瘥,频两、三剂,从来用甚验。(《外台》卷九)
治寒冷咳嗽,上气胸满,唾腥脓血,四味石钟乳散方。
钟乳(碎研) 白 石(炼) 款冬花 桂心(各一分)
上四味,捣合下筛,以筒吸之,如大豆许,一匕聚,先食,日三,不知稍增之,数试有验。当作七聚遂吸之。忌生葱。(《外台》卷九)
补肺汤,治肺气不足,咳逆短气,寒从背起,口中如含霜雪,语无音声而渴,舌本干燥方。
五味子白石英(研绵裹) 钟乳(同上) 桂心 橘皮桑根白皮(各三两) 粳米(二合) 茯苓竹叶款冬花紫菀(各二两) 大枣(五十枚) 杏仁(五十枚去两仁尖皮) 苏子(一升)
上十六味,切,以水一斗三升,先煮桑白皮、枣、粳米熟,去滓,内诸药,煮取四升,分三服,日再夜一。忌大酢、生葱。(《外台》卷十)
治肺胀,咳嗽上气,咽燥,脉浮,心下有水,麻黄汤方。
麻黄芍药生姜(五两) 细辛 桂心(各三两) 半夏(半升洗) 石膏(四两) 五味子(半
上八味,切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分三服。忌生葱、羊肉、饧、生菜。(《外台》卷十)
沃雪汤,治上气不得息卧,喉中如水鸡声,气欲绝方。
麻黄(四两去节) 细辛(二两) 五味子(半升) 桂心 干姜(各一两) 半夏(八枚洗去滑一
上六味,切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绞去滓,适寒温服一升,投杯则卧,一名投杯麻黄汤。令人汗出不得卧,勿怪。亦可从五合,不知稍增,日再,凡煮麻黄先煎二沸,去上沫,又内余药。忌生葱、生菜、羊肉、饧。(《外台》卷十)
治大走马奔走喘乏,便饮冷水冷冻饮料,因得上气发热方。
竹叶(三两) 橘皮(三两切)
上二味,以水一斗半,煮取三升,去滓,分为三服,三日服一剂,良。(《外台》卷十)
治咳嗽冷气,结胀方。
干姜为末,热酒调半钱服。兼治头旋眼眩,立效。(《证类本草》卷八)
肺热闷不止,胸中喘急,悸,客热往来,欲死,不堪服药,泄胸中喘气方。
用桃皮、芫花各一升,二物,以水四升,煮取一升五合,去滓,以故布手巾内汁中,薄胸,温四肢,不盈数刻即歇。(《证类本草》卷二十三)
(小儿夜啼不止,状若鬼祟)
蝉花散
蝉壳下半截为末,初生儿炒一字,薄荷汤入酒小许,调下即止。或误以上半截为末调服,则啼复如故,古人格物之妙如此。
一方∶蝉蜕二七枚,去头足为末,入朱砂一字,蜜调送下为妙。
一方∶小儿达夜啼号,使其父负儿,持刀潜斫邻家篱带,勿使人知之,儿啼即止,然后潜还,系其斫带,则永不啼。
如夫音声嘶,清音散主之。
清音散
诃子皮(半生半炒,三钱) 桔梗(半生半炮,五钱) 甘草(半生半炙,二钱) 木通(半生半炙,三钱)
生地汁调下。此方,加天门冬、山药、贝母、杏仁,润补金经尤妙。
如天行咳喘,三拗汤主之。
三拗汤
麻黄杏仁甘草(各一钱)
剂留杏仁之皮尖,麻黄之根节,盖以藉其毒而治痰止喘也。
如痰盛,加贝母(干制)七分。
如气虚,加人参三、四分。
如感冒风寒,加柴胡五分,苏叶三分。
如喘甚,加紫菀、款冬花各五分。
如痰盛喘甚者,气降则痰化而喘止,苏合丸和蜜服之,立效。
四川省乐山市人民医院中医研究室主任 余国俊
常x,男,56天,1986年2月6日初诊。
患儿系8个月早产儿,出生20天即患肺炎;住院14天,好转出院数日,咳喘复发。曾服麻杏石甘汤数剂病减,但停药复发,且日渐加重,不发烧。叠经打针、服药、输液、输氧,病情不减,且多次出现病危。西医诊断:喘息性肺炎,先天性心脏病(房缺)。不得已,转来中医门诊。诊见:患儿精神萎靡,面色苍白,肌肤瘦瘪;咳喘气紧,喉中痰声漉漉,口唇发绀;啼哭之际,冷汗淋漓;夜寐不安,时而烦躁惊厥,四肢冰冷;拒进乳食,大便挟乳食残渣;舌质淡、苔白,指纹淡红。
考虑为体弱患感,正邪相争已久,正不胜邪,致阴阳俱伤,风寒羁肺,肺失宣降;加之心阳衰弱,脾运不昌,正气日衰,故尔缠绵而渐趋危殆。拟化气调阴阳兼降气止喘之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味:桂枝3g,白芍6g,甘草3g,大枣10g,生姜2片,厚朴10g,杏仁6g,苏子10g,白芥子5g,炒莱菔子6g,葶苈子6g,黄芪15g,白术6g,茯苓6g。
服1剂,当晚汗出溱溱,喘咳、气紧、冷汗大减,安卧。服完2剂,纳开,大便正常;颜面、口唇转淡红。惟仍咳嗽,上方去莱菔子,加旋复花3g(包煎)、桔梗6g、法夏6g。服3剂,诸症痊愈,精神爽慧,面色红润,纳增,眠佳,二便正常。后有微咳,左眼眵多,服金沸草散加菊花、连翘、桑叶2剂,以后咳喘未复发。(本案已载入《桂枝汤类方证应用研究》一书棗笔者)
【进修生甲】奉例早产儿出生20天即患肺炎,住院14天,好转出院数日,咳喘复发,叠经西医药救治,病情不减,迁延1个月,且多次出现病危。老师接诊时,心中有绝对把握吗?
【老师】说实话,的确没有把握,更不要说“绝对”了。虽然开了2剂药,但心中都不踏实,故特向患儿父母约定:服完1剂即来复诊。次日我们在诊室里等候至10时,十分焦急,忽见患儿父母面露喜色而来,急询之,知药已中病,我们才松了一口气,乃嘱其续服第二剂。此后均是坦途,不足道矣。
【学员甲】本例喘息性肺炎,症状不少,危象毕呈,病机很复杂,稍不谨慎,虑其“动手便错”。老师是怎样掌握其病机的呢?
【老师】使用归纳法,就一目了然:第一,患儿早产,先天不足;咳喘迁延1个月,叠用西药乏效,症见精神萎靡,面色苍白,口唇发绀,冷汗淋漓,烦躁惊厥,四肢冰冷,显系心阳虚惫。第二,肌肤瘦瘪,拒进乳食,大便挟乳食残渣,显系胃虚不纳,脾虚失运。第三,咳喘气紧,痰声漉漉,显系痰气冲逆犯肺。前二条是正虚,第三条是邪盛。
【进修生乙】基本病机既然是正虚邪盛,基本治则自然是扶正驱邪。但据此造方用药,如何好下手?
【老师】从总体上掌握基本病机及治则,可以避免造方用药时出现原则性的失误,这是值得临证时高度重视的。而在具体施治时,还得依据具体病机,确立具体治则,才能丝丝入扣。本例的具体病机是心阳虚惫,脾胃困顿,痰气上逆;具体治法应是温壮心阳,运脾和胃,祛痰降逆。因心阳虚惫显得急重,故把温壮心阳作为救治的重心。
【进修生丙】既然以温壮心阳为救治的重心,为什么要选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味呢?本方只能调和营卫,祛痰降气,从未听说过有温壮心阳的功效。
【老师】这就要归功于江尔逊导师的熏陶和启迪了。大家知道,江老近年来潜心于《伤寒论》基础方证——桂枝汤方证的理论和临床研究,发表了不少独特的见解。江老确信:古贤关于桂枝汤一方“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,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”的理论概括,绝不是一句空话。他认为,桂枝汤一方,系由桂枝甘草汤和芍药甘草汤两方合成,前者辛甘化阳,后者酸甘化阴,合之便能调和外证及内证的阴阳,是实现整体性调节的最佳方药。《伤寒论》中说,“喘家,作桂枝汤,加厚朴杏子佳”,乃言平素阴阳(包括营卫、气血)不足而失调之人,若感外邪而诱发宿喘,宜用桂枝汤调和阴阳,加厚朴、杏仁祛痰降气。仲景言“佳”,是经得起临床验证的。但凭心而论,我当时遵循江老的思路借用本方,只符合了本例的基本病机(正虚邪盛),尚未切合其具体病机。于是我当场请教江老,江老思索片刻,添上白术、茯苓、黄芪,便成了本方合苓桂术甘汤加黄芪;这一合,便合出温壮心阳的功效了。江老复诊患儿后,又添上苏子、白芥子、莱菔子、葶苈子,即再合三子养亲汤、葶苈大枣泻肺汤;这一合,不仅合出了运脾和胃的功效,祛痰降气的功效也大大增强了。由此可见,本方名曰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味,实则是一首复方,内寓桂枝加厚朴杏子汤、苓桂术甘汤、三子养亲汤、葶苈大枣泻肺汤4方,共同发挥温壮心阳、运脾和胃、祛痰降气的功效。
【进修生乙】这个复方用得好,收到了高效,值得借鉴。但是否如俗语说的“只此一家,别无分店”了呢?据病历记载,本例曾服麻杏石甘汤数剂病减,但停药复发。
老师为什么不借鉴前医的思路呢,何况患儿咳喘气紧,出冷汗,正是麻杏石甘汤的适应症!
【老师】《伤寒论》中说,“发汗后,不可更行桂枝汤,汗出而喘,无大热者,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”。以方测证,其喘逆为邪气闭肺,故用麻黄配杏仁宣肺开闭,其汗出为郁热壅肺,故用麻黄配石膏宣肺泄热。全方辛凉宣泄,肃肺平喘,乃为实热喘咳而设。
本例喘咳初期服之有效时,必具有此等证侯。但停药复发,且日渐加重;虽仍见咳喘气紧,但已不仅仅是出冷汗,而是冷汗淋漓,且伴见一派心阳虚惫的证侯,说明已由实喘转化为虚喘。若见前方有效而步其后尘,再用麻杏石甘汤,必犯“虚虚”之戒。
目前临床上似乎存在着一种倾向,就是“对号入座”,如一见肺炎咳喘,便首先考虑使用麻杏石甘汤,这种省疾识证时懒于细察精详,选方用药时喜用套方套药的倾向,是违背辨证论治原则的。
附记:本例患儿愈后曾经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检查,已否定“先天性心脏病”的诊断,现已5岁,身体健康。
叶××,男,68岁。成都市居民,盲人。
【病史】患慢性气管炎十余年,经常头昏头痛,咳喘痰多,不能平卧;其后,二便失禁五、六载,每日大小便约二十余次,每解小便,大便即出,时稀时秘。成都某医院曾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并发感染、慢性肠炎、尿道萎缩。经常服用氨茶碱及多种抗菌素等,病情未见改善,自觉全身发凉,四肢乏力,恶心呕吐不已。1975年转某院就诊,曾服清热中药及抗菌素后,至深夜,忽感心烦,四肢冰冷,大小便顿失控制,神志昏迷约半小时方苏醒,数日后又出现口眼歪斜,诊断为“面神经麻痹”。经针灸治疗,口眼歪斜有好转,余证如故。长期病魔缠身,痛苦不可言状。
1975年12月来诊,按太阳少阴同病论治,服药两月基本痊愈。
【初诊】时腹痛,每日大便频繁,常呈灰白粘液;间有秘结,如筷头状,临厕努挣,憋胀难忍。小便淋漓不尽,量少刺痛,欲解而不畅。咳嗽、痰多,稀白。心累喘急,只能半卧;头昏头痛,恶寒乏力,四肢清冷。面色苍白,体虚胖。舌质淡,微紫暗,前半部无苔,舌根部白腻夹黄而厚,脉沉微。此为太阳寒实郁久,阴邪深结于脏,肺失肃降,肾气内伤,下焦不固,以致二便失常。乃少阴寒化,兼太阳表实证。法宜内护元阳而散寒,外开腠理而固中。以麻黄附子甘草汤主之,
处方
麻黄10克 制附片30克(久煎) 甘草15克 四剂
【辨证】患者早年双目失明,生活艰苦无人照顾,以致沉疾迁延,病情日益复杂,阴阳及表里虚实交错;患者面苍白,舌质偏淡微现紫暗,苔白厚腻;加以脉沉微,肢冷、恶寒、心累、乏力,显系心肾阳衰,气血不足。应属阴、寒、里、虚,病入少阴之证。
察其腹胀痛之证,虽非阴证虚寒所独有,但阳证实热则与此又不同。本例腹胀,时痛时止,时利时秘,恶寒无热,口不渴;舌质淡,前半部无苔,舌根部白滑而腻,显然,此为阴盛腹痛胀满之象。
二便失其约制,又与热迫大肠或热结旁流而下利者不同。患者多年来时溏时秘,常有便意;秘而并不坚硬,溏而排泄不尽。解小便时,大便憋胀欲行;解大便时,小便复觉淋漓不尽。由此可知,此证当属少阴寒化,下焦失固之二便失禁无疑。
病入少阴,必损及心肾与膀胱诸脏腑。以本例而言,其根本首在肾阳虚衰。今久病之后,肾气日衰,开阖失司,二便排泄随之失调。肾累及脾,脾失健运,故更增腹胀满。脾湿盛,致大便色白;上泛为痰,阻塞气机而咳嗽痰多。肾之元阳衰微,必影响肺气之肃降,加重气机之不畅,致使患者不能平卧:此乃患者多年以来,诸证蜂起,相互缠绵,迁延不愈之病根。
患者初诊时,恶寒、头痛,舌质淡润而苔白夹黄,乃兼有太阳外感表实之邪。单解表则里证不去,单治里则表实不解。为此,投以麻黄附子甘草汤,兼顾阴阳表里。附子与麻黄并用,寒气散而不伤元阳,救其里而及其表;且以甘草缓之,微发其汗也。此与单纯治疗少阴虚寒里证,或病仅属太阳表实,脉阴阳俱紧而发汗者,径庭也。
【二诊】上方服四剂,恶寒、咳嗽、头痛等减轻。太阳表寒初解,腹胀、便难等稍有好转。但阴寒凝聚于里,非通下不足以破其结。惟大便不通,当分阳结阴结。查前人固有少阴急下三证之说,但有严格之界限。此证与少阴三急下证又不相同,应为少阴寒证阴结为主的二便失常,乃少阴之变,而非少阴之常,当用温通之法。为此投以阴阳共济,寒热同炉之大黄附子汤主之。
处方
生大黄9克 川附片45克(久煎) 辽细辛3克 四剂
服药四剂,二便皆觉通畅;憋胀、急迫等多年痛楚消失;咳喘、痰涎亦进而减轻。以后改服理中汤,随证加减,又服药月余,调理而安。
1978年12月10日,至患者家中访问,得知几年来身体一直良好。老人兴奋地说:往年冬季,早已卧床;病愈至今,既无手足清冷,又无恶寒咳喘之病,二便亦已正常,对范老十分感激。
【按语】本例上、中、下三焦,肺、脾、肾、胃、大小肠、膀胱等多脏腑皆已受病,互相连累和交织。病之症结,在于肾阳虚衰,致使下焦佚固,咳喘缠绵。病邪传变之趋向,为寒湿浸入太阳,日久失治,阳消阴长,邪进正衰;病传少阴,则寒化益深,机体抗病力更弱,以致缠绵数载,变证蜂起。病情虽然如此复杂,由于紧紧抓住六经辨证的基本线索,故其特征、本质和各个阶段之主要症结清晰可见,从而为临床施治提供了可靠的依据。
例一 饮邪咳嗽
老年木工朱某,工作认真踏实,平昔作务辛劳,加之年高体弱,渐觉疲惫乏力。然仍一心为公,不暇休息。1974年4月初,天气乍暖还寒,不慎感受寒邪,啬啬恶寒,微微发热,并见咳嗽吐痰。投疏表宣肺止咳化痰之方,表解而咳嗽不已。连更数方依然全无效验,且疲惫益甚。停药十余日后,又来复诊,病未好转。改与止嗽散数帖仍不效,反觉全身蒸蒸发热,而以口腔表测之则体温正常,胸透亦无异常发现。于是余反复推敲,询知患者自感寒以后,心下时感塞闷不畅,经剧咳吐去痰液,心下塞闷之感可暂减轻,余始悟此乃饮邪为患,直书小青龙汤:
炙麻黄3g 桂枝3g 干姜1.2g 细辛1.8g 白芍6g 炙甘草4.5g 半夏9g 五味子3g
服三帖,咳嗽大减,体蒸已除,精神稍加,复与三帖,咳嗽全止,心下塞闷亦解,而仍有乏力之感,更方与补中益气汤调
理善后。
例二 饮邪喘促
患者亦朱姓,亦为木工,年届占稀。素有气喘、心悸之病,入冬发作尤甚。平昔多痰、胸痛,并有心速病史,心率常在100次/分,早搏2~3次/分。听诊两肺可闻及明显哮鸣音。舒喘灵气雾剂,美喘清及强力安喘通之类西药常备不缺,服用数年病势依旧,至1995年12月13日始来就诊服用中药。当时咳喘甚剧。致使言语断续,几致不能陈述病情。吐白色痰液甚多,色带微黄。脉左细右小,舌质淡紫,苔白厚而干。诊为饮邪咳喘,治当蠲饮止咳平喘,拟小青龙汤法。
炙麻黄4.5g 桂枝9g 细辛1.5g 炒白芍9g 甘草3g 姜半夏9g 五味子6g 杏桃仁各9g 地龙12g 生姜三片
服三帖咳喘大减,服至八帖,气喘基本控制。但因天气暴寒喘急略加,原方麻黄用9g,生姜改为干姜4.5g,并加款冬、紫菀、当归各9g,以此为基本方进退加减,服二十余剂咳喘得解。至1996年冬未见复发。
按:小青龙汤为仲景用治表寒里饮以致咳喘之主方。今时用治哮喘者甚多,而用治咳嗽者较少,其实《伤寒论》原文小青龙汤指征有“发热而咳”一条,而治喘仅属“或有”之证。柯韵伯亦谓小青龙汤加杏仁治咳嗽甚效。《伤寒论译释》云:“其证状则以咳嗽为主,喘与发热,或有或无,不过使用本方还须掌握以下两点:
1.本方之适应证多兼表寒,脉多弦紧兼浮。
2.表邪与水饮均偏于寒,故一般无口渴,舌苔多白滑。而上述病例,一例外感寒邪兼里饮而致咳,一例为外寒引动伏饮而喘急痰鸣,均用小青龙汤使表解里和而咳喘自宁。由此二例亦可佐证仲景方用之得当,其见效之速,正有不可思议者。